宗教本土化的过程实际上是外来宗教与本土文化之间通过某种妥协、让步而达到的一种新的合并和认同。世界宗教史一再告诉我们，外来宗教在其传播过程中必须进行自我调适，与本土文化形成交融互摄的关系从而得以传播。事实上，只有那些本色化较为成功的宗教才得以产生广泛而持久的影响力。
追根溯源，伊斯兰教很早就与美国产生了联系(1)，甚至在建国以前美国就有穆斯林存在，但是具有明确自觉意识并产生历史影响的美国穆斯林共同体的出现应该说是二战以后的事情，特别是1965年美国通过新的移民法案使众多的穆斯林国家移民得以进入美国之后。随着穆斯林移民的增多和部分美国人特别是非裔美国人归信伊斯兰教人数的增加，美国伊斯兰教本土化的问题很快提上日程。
一、美国伊斯兰教为什么要本土化?
首先，移民穆斯林复杂多样的文化需要本土化，以便适应美国社会对移民的文化调适要求。由于移民原有文化与伊斯兰教之间已经形成了交融互摄的关系。移民的文化涵化必然会对他们的宗教信仰与实践产生联动效应。伊斯兰教的本土化自然成为移民文化调适的一部分。
其次，美国伊斯兰教本土化是建立统一的穆斯林认同的必然要求。由于宗教认同在以基督教为主体的美国社会中具有重要的影响力，在构建个人和集体认同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2)，故此，尽管存在不同程度的文化差异，但是不同族群背景的美国穆斯林深切地需要在内部达成更多的一致性以便展示穆斯林共同体的团结，本土化自然成为美国穆斯林的必然选择。
再次，伊斯兰教对其普世价值的承诺需要其强调在美国的本土化事业。美国穆斯林约占美国总人口的2%。面对一个基督徒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穆斯林作为一个宗教少数群体需要一个恰当的本土化策略来赢得自己的生存空间，并争取更多的非穆斯林了解伊斯兰教。让非穆斯林了解伊斯兰教的捷径之一就是尽可能运用非穆斯林熟悉的概念来推介伊斯兰教，同时为了更好地与主流宗教对话，也需要调适自我以创建共同的对话平台。
最后，面对一个总体上对伊斯兰教不友好的舆论环境，美国伊斯兰教要想得到生存和发展，本土化是唯一可行的选择。美国穆斯林针对美国社会的特点做出调适，并在应对美国社会的挑战过程中，自觉与不自觉地进行本土化的实践与探索。
二、美国伊斯兰教如何本土化?
美国伊斯兰教本土化，既是一个理论问题，也是一个实践问题。本文主要从美国伊斯兰教进行本土化的策略角度探讨本土化问题。美国伊斯兰教本土化的建构路径可概括为以下五个：
(一) 伊斯兰经典再阐释
美国穆斯林学者对经典的解读有许多新意并特别具有针对性。如《古兰经》15章中记载，真主用泥土造人，然后命令伊比利斯(3)向人叩头，结果伊比利斯抱怨说自己从火中受造，不应该向从泥土受造的人叩头，结果伊比利斯受到了真主的惩罚。穆斯林学者对此段经文的阐释是，肤色不是真主判断人的标准，重要的是对真主的信仰。显然，这一阐释的语境是美国穆斯林种族、族群构成的多样性事实。消弭肤色差异，强调宗教认同，成为此类阐释的基本动机。同时，学者们以此强调伊斯兰教反对种族歧视。而种族歧视恰恰是美国社会的一个痼疾。另外一段经文也被用来解释伊斯兰教对族群文化多样性的认可，《古兰经》云：“众人啊!我确已从一男一女创造你们，我使你们成为许多民族和宗族，以便你们互相认识。在真主看来，你们中最尊贵者，是你们中最敬畏者。”(49∶13)。学者主张前一段经文告诉我们民族多样性是真主的意志，说明伊斯兰教支持多元论。后一段经文则提醒我们一定要做一个让真主喜悦的人，至于我们属于哪个民族并不重要。族群多样、文化多元是美国社会的一个基本现实。尊重少数族裔的权力和倡导多元主义是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穆斯林学者通过对伊斯兰教经典具有针对性的解读，既弘扬了伊斯兰教尊重文化多样性和强调种族平等的核心价值，又契合了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
另外，对伊斯兰教的理解更具有包容性。《古兰经》说：“在那日，人人都要发现自己所作善恶的记录陈列在自己面前。人人都要希望在自己和那日之间，有很远的距离。真主使你们防备他自己，真主是仁爱众仆的。”(3∶30)你说：“如果你们喜爱真主，就当顺从我;(你们顺从我)，真主就喜爱你们，就赦宥你们的罪过。真主是至赦的，是至慈的。”(3∶31)你说：“你们当服从真主和使者。”(3∶32)如果你们违背正道，那么，真主确是不喜爱不信道的人的。美国穆斯林认为上述三节经文表明我们应该在原生宗教或者说本质的伊斯兰教，即所有启示宗教所具有的真实内核，与穆罕默德的教生所实践的伊斯兰教之间做出区别。穆罕默德的教生所实践的伊斯兰教仅仅是人类原生宗教的一个展示形式。从原生宗教的角度看，我们必须要接受多元论。
还有学者从沙利亚法的目标，来讨论伊斯兰教与美国主流价值的一致，认为伊斯兰教沙利亚法的五个目标是为了生命、心智、信仰、财产和家庭得到保障和发展。这些与人权宣言和美国宪法是一致的。在穆斯林公共事务委员会主办的一场全国大会上，一位发言者提交了一篇论文，认为美国宪法是最接近实现沙利亚法目标的人类文献。他的这一说法得到了一千名与会人员的一致认可(4)。
美国穆斯林对伊斯兰教关于先知穆罕默德登宵的典故也给予了伊斯兰教支持多元论的解释。这个典故提到，在登宵之前先知在圣殿山(Temple Mount)受到了以往所有伟大先知的欢迎并向他们讲道。然后在登宵至真主宝座的路途中穆罕默德向先知们问安，还接受了摩西、亚伦、耶稣、施洗者约翰和亚伯拉罕等先知的建议。因为在典故中，所有的先知肯定了彼此的愿景和教义并且相互帮助，所以有学者认为“这是一个关于宗教多元论的故事。”(5)
(二)伊斯兰教史再认识
伊斯兰教已有1400年的历史，在这并不短暂的历史长河中，涌现出了大量的典范人物，发生了许多重要历史意义的事件。美国穆斯林学者从新的视角开始审视这些人物和事件，从而为伊斯兰教的本土化提供源于自身传统的素材。
1. 历史人物再评价
例如，海底彻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妻子，她在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中发展成为一个成功的女商人。当初是她主动向先知穆罕默德提出婚约，后来又成为归信伊斯兰教的第一人。美国穆斯林女性将她视为一个可供妇女效仿的一个榜样。有位女性这样说：“海底彻的生活是一个有力的榜样，我从中汲取力量。她用自己天然的女性能力为她在社会中赢得空间并在事业上获得发展。我欣赏这一点并常常发现自己尝试各种社会技巧，让我天然的协商技巧得以增强。”(6)
2. 历史事件再定性
通过对伊斯兰教历史的重新审视，学者们总结出了“阿比尼西亚模式”和“科尔多瓦经验”，以此来鼓励穆斯林与美国社会的整合并与其它宗教和谐相处。“阿比尼西亚模式”总结自伊斯兰教传播初期的一次迁移。在先知传教初期，为了免受麦加贵族的迫害，让一部分穆斯林迁移到阿比尼西亚(今天的埃塞俄比亚)。当时统治阿比尼西亚的国王是基督徒，他接纳了这部分移民。迁移到阿比尼西亚的部分穆斯林在穆斯林获得了对麦加的控制之后也没有返回。这些人让伊斯兰教在埃塞俄比亚扎下根来，直到今天。穆斯林学者认为，先知鼓励穆斯林迁移到基督教的埃塞俄比亚做一个宗教少数群体，说明穆斯林生活在基督教徒为主的国家并服从当地的法律是先知认可的，符合伊斯兰教精神。学者认为，“对于今天的穆斯林来说阿比尼西亚模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必要加以振兴，因为这一模式对于人类的生存和共处至关重要。”(7)
所谓“科尔多瓦经验”，是指11-13世纪穆斯林统治安达卢西亚(今天的西班牙)时，在首都科尔多瓦所营造的不同宗教信徒(穆斯林、基督教徒、犹太教徒)和睦相处共同发展的和谐局面。穆斯林学者以此来证明伊斯兰的包容性，认为不同宗教信徒和睦相处在伊斯兰文明史上早有先例，以此鼓励穆斯林与美国社会的整合，同时向主流社会传递穆斯林希望为主流社会接纳的强烈意愿。
3. 历史文献再认识
《麦地那公约》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宪法之一，穆罕默德是这部宪法的作者。在他的斡旋之下这部宪法得以在公元622年形成。《麦地那公约》支持民主原则，包括了对非穆斯林权利的认可(8)。穆斯林学者认为，先知穆罕默德亲自缔造《麦地那公约》，倡导和实践民主原则，尊重契约，并保护宗教少数群体，这一历史事实向我们展示了伊斯兰教是当代民主价值和保护少数群体宗教信仰自由理念的先行者。民主、契约精神、少数群体权利等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对于穆斯林来说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在于其自身传统之中。这一认识在价值观层面促进了穆斯林对美国文化的核心价值的认同。
(三)宗教与文化包袱的切割
伊斯兰教作为一个文明体系，它从来不缺乏内部族群的多样性，也不缺乏与其他宗教相处的历史经验。作为一个文明体系，它还包括具有鲜明地域文化特色的一个个民族单元，这些地域文化有精华，也有糟粕。民族文化与伊斯兰教纠结在一起，是必然，但也会给伊斯兰教带来风险。例如，“荣誉杀人”(9)和“女性割离”是前伊斯兰时代就广泛存在的一个风俗，但是由于它多发生在穆斯林民族中间，故此在局外人看来这是伊斯兰教的习惯。局内人中也会有人以伊斯兰教的名义将其合法化。众多背负民族文化包袱的穆斯林移民来到美国，将民族文化与伊斯兰教混淆必然会对穆斯林社区产生消极影响。针对这一现实，有穆斯林学者提出“我们必须在什么是文化和什么是宗教之间做出区别。为了成为美国穆斯林，我们要剔除伊斯兰教中的族群文化因素，也要剔除我们的一些美国文化因素。”(10)的确，去除文化包袱是美国穆斯林尤其是移民穆斯林的一项重要任务，也是美国伊斯兰教实现本土化的重要路径。
(四)尊重主流宗教
美国是一个以基督教徒为主体的国家，由于伊斯兰教与基督教的亲缘关系(至少从穆斯林的角度来看)，美国穆斯林通过文化寻根的方式探求与基督教核心价值的认同。从创教者的谱系来说，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可追溯到亚伯拉罕(易卜拉欣)，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都是亚伯拉罕的后代。亚伯拉罕是三大宗教公认的先知，是一位坚定的一神信仰者。虽然穆罕默德的先知地位并不为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所认可(11)，但是伊斯兰教认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先知，并将穆罕默德的谱系追溯到亚伯拉罕。亚伯拉罕是穆斯林备受推崇的先知。伊斯兰教的古尔邦节和朝觐的许多仪式与亚伯拉罕和他的妻子以及儿子的传说有直接关系。如穆斯林朝觐的天房被认为最初由亚伯拉罕所建。朝觐中的打鬼仪式则源于亚伯拉罕妻子的历史传说。美国穆斯林将基督教徒、犹太教徒和穆斯林称为“亚伯拉罕之子”，并将三大宗教统称为“亚伯拉罕的一神教”以此来强调伊斯兰教是一种延续，而非异教或异端。“伊斯兰教和美国建立在同样的原则和信念之上。尽管这个宗教为东方的许多人所实践，伊斯兰教本身就是美国以之为基础的西方文化的一部分，这或许听起来让人感到吃惊。伊斯兰教有清晰的关于正确和错误的理论和对唯一上帝的信仰。当我们说‘西方文化’的时候，我们指的将自己视为亚伯拉罕的精神后裔的那些人。事实上，西方文化和犹太基督教这两个词组几乎可以互换。位于这两个词组的核心的是对唯一神的信仰。西方文化和犹太基督教伦理由对唯一神的信仰所定义，这也是伊斯兰教的主要信仰。”(12)
目前穆斯林学者的这些主张虽然没有为美国主流社会所接纳，但是对于穆斯林社区来说也能增强一种对美国社会的认同。(13)
(五)批判性认识美国社会
许多美国穆斯林强烈地感受到美国社会主流价值与源于《古兰经》和圣训的伊斯兰价值是相似的——自尊、重视家庭、教育、自立、贡献社会和个人主义。一位穆斯林学者说，“本质上，作为一个穆斯林就意味能够是美国人。”(14)他还认为“美国社会和伊斯兰价值之间最重要的联系就是在一个开放自由的环境中提升自我的理念。穆罕默德本人就是一个商人，他通过努力工作来支持自己的家庭。事实上，随着伊斯兰教的兴起和它对经济自足的强调，阿拉伯半岛的商业贸易路线开始繁荣。这些伊斯兰价值能使美国的生活方式更完美。因为这个缘故，美国穆斯林相信他们保存了美国文化中一些最好的部分。”(15)还有学者认为，伊斯兰教是西方文化宗教基础的一部分。美国穆斯林正在重新发现西方理念——宽容、民主、同情，其实就是《古兰经》所强调的一些理念。这些理念在过去的许多世纪中被伊斯兰学者和东方穆斯林社会的习俗所湮没。美国的思想自由和对宗教实践的文化放大的剔除正在让美国穆斯林能够采纳一个更少文化包袱和更准确的伊斯兰教。“当我们抛弃非西方文化的残迹之后，《古兰经》向我展示的伊斯兰与西方的生活方式是和谐的。”(16)
当然在强调伊斯兰教与美国核心价值一致的同时，穆斯林学者也清醒地批判美国社会的痼疾，并且呼吁穆斯林社区与主流社会一道同美国社会的弊端作斗争，也要为所有美国人的福祉勇于担当。有穆斯林学者指出，今天的美国穆斯林所想要的与当初“五月花号”(17)上的人所想要的完全一样，就是一个更好的生活、一个新的认同、一个他们能依自己的信仰生活并能为总体福利做出贡献的社会。(18)
结 语
美国穆斯林通过重新阐释经典，赋予历史人物和事件以现代意义，在伊斯兰教与民族文化包袱之间做出切割，并且在认同美国核心价值的基础上，对美国社会存在的弊端进行了清晰而有力的批判，从而为美国伊斯兰教的本土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有位学者如此表达了自己对伊斯兰教本土化的信心，他说“我相信美国伊斯兰与一些伊斯兰国家所实践的伊斯兰教相比是一个更纯粹的伊斯兰教，原因是美国的伊斯兰教缺少被文化放大的东西。即使存在美国文化的影响，也只能使美国穆斯林成为更好的穆斯林。此外，美国穆斯林从美国人的视角重读《古兰经》，对强调美国价值如自尊、性别平等的《古兰经》章节给予特别的重视。由于美国的穆斯林，剔除了文化包袱的伊斯兰教得以有机会证实它与西方的内在一致性。由于美国的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得以有机会证实它能经受时间、变化、技术和文化带来的各种考验。”(19)
[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美国穆斯林的族群、宗教和国家认同研究”12XMZ084) 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关于美国伊斯兰教的早期历史及美国穆斯林族群构成概况，请参见笔者《中国穆斯林》2013年第3期《美国穆斯林的教派与族群构成》一文。
(2)关于美国认同中的宗教边界问题，请参见笔者《回族研究》2013年第3期《试析影响美国穆斯林社会整合的制约因素》一文。
(3)“伊比利斯”，伊斯兰教认为原是天仙之一种，由于违背真主命令，遭到贬斥，便发誓引诱人类犯罪直到末日。
(4)Edited by Michael Wolfe and the Producers of Beliefnet, Taking back Islam____ American Muslims Reclaim Their Faith ISBN 1-57954-655-2 page80.
(5)Edited by Michael Wolfe and the Producers of Beliefnet, Taking back Islam____ American Muslims Reclaim Their Faith ISBN 1-57954-655-2page31.
(6)Edited by Saleemah Abdul-Ghafur, Living Islam outloud American Muslim Women Speak, page 176.
(7)Edited by Michael Wolfe and the Producers of Beliefnet, Taking back Islam______ American Muslims Reclaim Their Faith ISBN 1-57954-655-2page16.
(8)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150.
(9)所谓“荣誉杀人”，意指为了家族的荣誉，可以将被认为有辱家族名声的家庭成员杀死，以此来洗刷家族荣誉因其带来的“污点”。
(10)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Author: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132.
(11)在基督教的牧师中，有人从耶稣之后上帝仍然有可能派遣先知的神学理论出发部分承认穆罕默德是先知的可能性。
(12)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50.
(13)也有穆斯林认为，用“亚伯拉罕之子”来寻求与美国主流社会的认同具有排他性，在宗教、种族多元的美国不合适，不如“亚当之子”更具有包容性。“亚当之子”强调的是人类同源。
(14)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12.
(15)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12.
(16)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176.
(17)“五月花”(Mayflower)号是英国驶往北美的第一艘船只。1620年9月6日，该船载有包括男、女及儿童在内的102名清教徒由英国普利茅斯出发，在北美建立了第一块殖民地。
(18)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12.
(19)Asma Gull Hasan, American Muslims: the New Generation, CONTINUUM NEW YORK LONDON ISBN 0-8264-1279-3, page56
(作者单位：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